奢侈生活下的红包“黑洞”

成长于衣食无忧的小康之家，大学毕业后进入机关工作，25岁起当上副主任，34岁成为县住建局副局长……应该说，一名公务员拥有这样的家庭环境和事业发展成绩，应该是让不少仍在基层打拼的一线人员所羡慕的。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出身好、能力强、晋升快的“高富帅”官员，却连续10年在过年过节时对各类红包利是来者不拒。2014年5月，在当地有“最年轻局领导”之称的清新区住房和城乡建设局原副局长冯清华被纪委立案调查，涉嫌收受他人巨额红包礼金。2014年10月，清新区法院认定冯清华收受他人贿赂，以受贿罪判处冯清华有期徒刑5年9个月，这位曾经令人羡慕的“高富帅”官员政治生涯画上句号。

不愁吃穿、官运亨通的冯清华为何会栽在“红包利是”上？据了解，冯清华平时在日常生活中追求高品质生活，所用的羽毛球拍价值8000多元，喝一万元一个的茶饼，去香港一趟花费5万元，为了支撑高消费，冯清华对所分管的市政工程领域承建商多年来赠送的“红包”礼金来者不拒，10年收受红包礼金多达97.4万元。为了支撑高消费的“体面”生活，冯清华只能靠收红包来维持，一个本来颇有前途的官员掉入了一个万劫不复的“红包黑洞”。

●采写：南方日报记者 张俊 通讯员 新纪宣

 

案情回顾

出身好学历高有能力曾是最年轻“副局长”

冯清华1977年出生在一个基层干部家庭。冯清华成长的环境在当地来说算得上是小康之家、不愁吃穿。在家庭熏陶下，冯清华勤奋好学，从小到大一直担任学生干部，1998年从广东工业大学建工系毕业后，进入原清新县城建规划局工作。

进入职场后，科班出身的冯清华虚心好学、踏实肯干，仕途一直很顺利。2002年，年仅25岁的冯清华被提拔为清新县环保和建设局公共事业管理办公室副主任，2010年9月，他从副转正，升任公共事业管理办公室主任。2011年5月，34岁的冯清华成为清新县住房和城乡规划建设局党组成员、副局长。34岁就成为副局长，冯清华在当时来说算是最年轻的局领导，其仕途也被看好。

据清新区住建系统一名员工介绍，冯清华具有一定工作能力，且认为他不喜欢喝酒，喜欢打羽毛球，生活方式比较“健康”。

据该名员工介绍，2012年，作为副局长的冯清华带队拆除一处在市政道路建设范围内的违章建筑，遭违建人员阻挠，当时冯清华主动拿着工作证和阻挠人员面对面协商，最后顺利做通对方工作，违法建筑得以成功拆除。

10年违法违纪所得97.4万元“有前途”副局长自毁前程

就当仕途顺风顺水之时，2014年，任清新区住房和城乡建设局副局长的冯清华因涉嫌收受巨额礼金红包被清新纪委查处。据纪委查明，从2004年至2014年，在春节、中秋等节点，冯清华长期收受市政工程承建商或供应商送给的红包“利是”贿赂，总额达97.4万元。其中，违法违纪收受红包礼金50.9万元，经法院认定的贿赂款共46.5万元。

据查明，97.4万元违法违纪款分别是在2004年至2014年中秋节或春节期间，市政工程承建商曹某、欧某以红包礼金形式向冯清华贿送。

据冯清华交代，其第一笔“红包”来自承建商曹某。2005春节前，曹某为与冯清华打好关系，在请冯清华吃饭期间，送上一个5000元人民币的信封“利是”，说是过节慰问金。起初，冯清华也有激烈思想斗争，面对从天而降的横财，冯清华没有禁得住诱惑，即使家中不“缺钱”，他还是收下了这笔钱。

收下第一笔钱后，冯清华一发不可收拾。随着职位升迁，工作职权范围越来越广，冯清华腐败现象也越来越严重，收受的红包越来越多、金额越来越大，每次在5000元到50000元不等。此后10年，对于分管领域承建商的红包，冯清华一概照收。2009年春节期间，冯清华收到曹某送来一个“超大”红包，里面装有5万元，冯清华也收下。据冯清华交代，起初收红包时，他还会担心、害怕，不过看到长时间都没有被发现，他也越来越心安理得。

盲目追求“有品质”生活坠入红包“黑洞”

据冯清华向清新纪委交代，其收受巨额红包、礼金后，并不是用来买楼买车，而是用于日常生活消费中。而清新纪委在调查中也惊讶地发现，虽然冯清华只是一名科级干部，但他长期过着与其收入不相匹配的“高消费”生活。

据了解，由于家庭条件较好，又是独生子，冯清华从小衣食无忧，一直在“蜜罐”中长大，染上大手大脚花钱、讲究生活品质的“富贵病”。据介绍，其年轻时曾开一辆价值十几万元的大功率摩托车，十足一个“公子哥”。

开始工作后，他与工程承建商等老板为友，接触到一些更加奢华的生活方式，“富贵病”有增无减，在吃穿用上更加讲究，“爱好”也十分广泛，这也显然超出了他作为一名公务人员的消费能力。于是，过年过节收受红包“利是”就成为他“体面生活”的重要经济来源。

冯清华爱好并沉迷于网络游戏，在购买网游装备上“一掷千金”。2007年春节，他收到曹某5000元红包之后，立即将5000元全部购买网络游戏装备。为了追求更好游戏效果，2006年及2011年中秋期间，他两次收受曹某红包共15000元后，马上购买价值共16000元的高配置电脑主机和显示器。

冯清华还热衷旅游，在旅游购物时“花钱不眨眼”。2009年至2011年期间，他的旅游消费高达11万元。据冯清华交代，这些旅游花销均来自于受贿款。其中，2009年，他与妻子一起去云南旅游，共花费3.1万元；2010年春节，他去香港旅游，一次性消费5万元人民币。

冯清华喜欢追逐最新款电子产品。在他的受贿款中，他用来购买手机、相机、摄录机等高档电子产品的花费就达5.8万元，案发时，冯清华所用的手机也是最新的苹果手机。

冯清华喜欢喝茶、品茶，在购买高价茶叶及茶具时很“任性”。2007年中秋，他收到10000元红包，随后他用该笔钱买了一套茶壶和功夫茶茶具；他还花费10000元购买一个“大益牌”茶饼。

冯清华还喜欢打羽毛球，他使用的一只羽毛球拍价值8000元，冯清华对自己的穿戴十分讲究，他佩戴的手表价值2万元……

仅上述几项高消费，就已经花掉23万余元。

 

■案件分析

长期收受红包礼金 实际是权钱交易、受贿

据清新纪委相关负责人表示，冯清华受贿案有几个特征，一是受贿时间长，长达10年，二是受贿具有一定隐蔽性，主要行贿人相对固定，行贿主要是在过年过节以红包、礼金等形式送出。

清新纪委相关负责人分析道，从表面上看，冯清华收受的是过年过节的红包“利是”，但实际上则是一种隐性的权钱交易过程，因为向冯清华送大额红包“利是”的正是冯清华分管的市政工程承建商或工程材料供应商，这些商人之所以愿意常年累月不间断送红包“利是”，就是想与冯清华搞好关系，以便得到冯清华照应。

本案中，从受贿时间上看，冯清华也正是当上公共事业管理办公室副主任后开始收受红包，而该办公室正是市政工程的主管部门，此后，冯清华一路升迁，从副主任升任主任直至副局长，清新相关市政建设工程一直是其分管领域，因此，这些承建商也一路不断向其大送红包礼金。

“如向其行贿21.5万元的曹某系原清新县城市主干道建设工程、沥青路面工程等市政工程承建商，向其行贿18万元的欧某系原清新县二渡河、清和大道等路段亮化设施维护等市政工程的承建商。”该负责人说，“这些商人长时间得以承建清新相关市政工程，与冯清华利用手中权力给予他们照应分不开。”

据清新住建部门人士表示，市政工程都需要按规定进行招投标，但有一些小额需要紧急修理的工程，为了抢时间，也可以直接发包给相关承建商去做，这时，主管这一领域的副局长就在“给谁做”上拥有一定话语权，与领导关系好、自身又有一定实力的承建商往往能得到更多工程。“此外，住建部门还对市政工程质量负有监督职责，打点好与领导的关系，在工程建设中会更加顺利。”住建系统人士表示，“这并不是说承建商会降低工程质量，但与监督方搞好关系会让工程顺利很多。”

 

案件反思

反思1

党员干部要有健康追求 不能成为物质奴隶

本案中，冯清华没有把握好廉洁关，贪图物质享受，让他堕入腐败的深渊。

本来，一个党员领导干部应有勤俭节约、为人民服务的品质，然而冯清华却恰恰相反，他盲目追求高消费、过分追求物质上的享乐。去一趟香港花费5万元，一只羽毛球拍8000元，喜欢用新款电子产品，喝1万元一个的茶饼、用1万元一套的茶具、戴2万元的名贵手表……可见，冯清华已经完全没有共产党员该有的理想信念，完全沦为物质与享乐主义的奴隶。

冯清华扭曲的物质观与其成长背景有关。冯清华从小成长环境较好，虽学习成绩不错，也接受过高等教育，但他一直疏于思想领域的学习。参加工作后，特别是成为一名领导干部后，他也只注重工作成绩，放松思想上的进步，扭曲的物质观、享乐观变本加厉，导致他继续过着与其身份极不匹配的高消费生活，最终只能大收红包礼金来支撑其生活开销。

可见，一个党员干部一旦没有把握好思想的总开关，没有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很容易在物质社会中迷失自己，因此党员干部更要加强学习，守住思想防线。

反思2

住建系统权力大 要真正落实“一岗双责”

据了解，冯清华并不是清新住建系统被查处的第一人。近年来，相关部门已查处清新住建局多任局长，包括已落马的清新区原政协主席苏伟光、原副区长何燮明都曾经任过该局局长，前任局长朱某辉也被查处。与此同时，该局有数名中层干部也因贪腐被查。清新住建系统多位领导干部相继被查，反映住建系统党风廉政建设主体责任和监督责任工作落实不力。

由于城市建设突飞猛进，一直以来住建系统权力都十分大。目前住建局有9个事业单位，包括安监站、质监站、造价站、人防办、城乡测绘队、房屋交易所、散装水泥管理办公室等，执法权较多，管理领域较广。

本案中，冯清华在住建系统工作了16年，科班出身，有一定工作能力，他对住建系统工作十分熟悉，和众多市政工程承包商相识已久。长期在某一个系统工作，加上系统中权力得不到有效监督，往往会成为滋生腐败的土壤。冯清华自2004年8月担任公共事业管理办公室副主任起，负责管理清新县（区）的园林、人行道、下水道等市政工程的监管、验收。2011年，他升任副局长后，分管城管股、城监大队、园林所、环卫所、燃气办、公共事业办，市政工程施工中的征地纠纷、技术难度处理、测探和勘探人员的协调到施工后的监管、验收等工作都在他的职权范围内。可以说，冯清华虽是一个科级干部，但权力却很大，负责监管的市政工程也很多，涉及资金较大，在一些市政工程发包、监督上有相当大的话语权。

本案中，冯清华长年分管市政工程，在相关领域拥有绝对的影响力，但住建系统对领导干部权力监督失之于软，相关执法过程不公开透明，外界难以监督，领导干部“一言堂”的情况存在，这种没有得到有效监督的权力必然产生腐败。因此那些承建商才会贿赂冯清华，并如愿以偿得到冯清华的照应。

 

■案件警示

加强思想教育 强化权力监督制约

一是党员干部要加强思想道德学习。冯清华贪腐的开始，正是由于思想上放松，过于追求物质享受，理想信念丧失，最后陷入腐化变质的泥潭。因此，党员干部要加强思想道德建设，倡导高尚的生活情操和良好的生活作风，不断加强党性修养，摆脱低级趣味，养成正派的生活作风和健康的生活情操，将更多的时间用在自己的工作、百姓的福祉、社会的发展上，始终保持党员的先进性，保持干部应有的政治本色。

二是要强化对权力的监督。本案可以看出，审批权力过于集中、关键岗位利益关系盘根错节，权力监管制度形同虚设。因此，要坚持用制度管权管事管人，重点要正确处理好住建系统行使权力和接受必要监督的关系，实现住建系统内部监督，完善针对班子成员之间的决策监督问责制，有效防止“一把手”说了算的作风，防止权力过分集中。另外，对身处重要部门、关键岗位的干部要严格监督管理。此外，还要深化政务公开，自觉接受外部监督。要规范行政权力行使流程，建立健全各项监督制度，自觉接受人民群众监督。如住建系统要针对容易产生腐败的各个环节的业务公开，不仅在住建系统公开，而且在全社会公开，特别是针对施工、验收等腐败易发、多发领域，完善对外公开招投标机制，对承接业务的商人个人基本信息、公司基本信息进行公开，保障群众的知情权、监督权，斩断“官商勾结”的利益链条，铲除滋生腐败的土壤。

记者了解到，腐败案件发生后，目前清新住建系统已采取有力措施有效预防腐败：开展了“以案治本、制度补强”工作，认真查找新出现的廉政风险点并加以整改，召开全系统警示教育大会；为加强对基层安监站、质检站执法人员的监督，从去年开始，区住建局每季度组织一次检查，检查基层站所的履职情况，重点检查是否规范执法，有无以权谋私；在区局机关，去年聘请10名政协委员、人大代表成为住建系统行风监督员，加大外部监督等。此外，清新纪检系统也重点加大对住建系统党风廉政建设情况和“三重一大”的监督，推进廉政风险防控管理。

 

■廉政辣评

“享乐型”干部 要不得

通过对冯清华案的分析，相信冯清华极度贪图享乐、追求物质高消费的畸形官员形象也让读者印象深刻。不能否认的是，在现实中，仍有不少重物质、轻理想信念的党员干部存在，冯清华就是这种干部走向极端的典型代表，冯清华案也给有“享乐型”倾向的干部敲响了警钟。

近些年，像“房叔”、“表哥”这样赤裸裸追求物质享受的腐败官员不少，因爱好摄影、赏玉等“雅好”而落马的干部也逐渐增多，这都反映出同一个问题，官员的爱好、追求一旦出现偏差，并深陷于“雅好”、“俗好”之中，最终都会使领导干部以权谋私，用不义之财去追求他们的“雅好”“俗好”，走向腐败的不归路。本案中冯清华也是如此，他的爱好也很时尚，有些应该算得上是“雅好”，如旅游、打羽毛球、品茶等，但他没有用自己正规的收入来支撑他的爱好，相反，这些爱好在他身上都成为“烧钱”的项目，他不得不靠收红包来支撑爱好，这些爱好也最终害了他。

党员干部究竟应该有怎样的爱好？笔者认为，享乐型干部当然要不得。共产党员的宗旨是为人民谋幸福，历来有勤俭节约的优良传统，即使现在物质条件好了，共产党员的优良传统也不能丢。那么在做好本职工作后，党员干部可以有哪些爱好？其实，像郊游远足、运动、阅读都是放松身心的好方式。笔者认为，追求这些爱好要有两个前提，那就是不影响本职工作，用自己正当收入来维持爱好。像冯清华花8000元买一个羽毛球拍，则是一种异化的爱好，已经背离了运动休闲的本来含义。